第27章 乌鸦庄园（六）
琼是个奇怪的女人。
她虽然嘴上对他轻佻至极，举头投足间却带着陌生男女该有的距离和克制。
而当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后，琼就没在跟他说过一句话，就如同一开始在餐桌上那样。
抛开这个不谈，琼确实是个不错的帮手。她手脚麻利，头脑也很清晰，在她的帮助下，陆止戈很快处理好了目前他们能找到的所有食材。
现在问题是，厨房里的东西根本不够他们九个人吃，更别说还要准备卡洛斯的份。
“张去外面找了，只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琼甩了甩手，接着拿过一旁的毛巾把手擦干，“一直待在这起不了作用，陆，我们需要更多新的食物。”
“我知道。”陆止戈慢慢地在橱柜和灶台之间来回踱步，每一步他都走的很沉。
“陆，你这是在？”
陆止戈没有回答琼，他突然蹲下身，屈起手指在地板上敲了敲，脚下的实木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琼看着他的动作，顿时了然。
“这下面是空的？”
陆止戈点了点头，“厨房没有冰箱，庄园里也没有电器，能储存食物的地方也只剩地下室或者酒窖。”
他伸出手沿着板块边缘摸索了一阵后，突然用力掀开了一块木板，一股寒气顿时扑面而来。
木板下是个黑黢黢的洞口，一条看着不是很牢固的绳梯垂在洞口下方。
陆止戈戴上手套，准备下去看看。
“咚咚咚。”
厨房的木门突然被人敲响，陆止戈和琼同时抬头朝门口看去，发现卓玖正站在门边看着他们。
“打扰了。我和阮心发现了一些线索，想和你们交流一下。”
“正好。”陆止戈看她将冻得发红的手指蜷在口袋中，站起身为她接了一碗热水，“这里刚发现一个地下室。”
“冷吗，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谢谢。”一口热水下肚，卓玖将碗捧在手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南方人真受不了这种天气。”
将得到的线索分享给他们俩后，琼看着纸条沉思了一会道，“前四句跟我读过的一首意大利诗歌有点像，说的应该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的故事。”
“这个片段可能是诗歌集的开头。”
“好。”卓玖将纸片夹在诗歌集的第一页和第二页之间，不疑有他，“让外国人来看外国诗再合适不过了。”
在琼和阮心分析线索时，陆止戈已经顺着绳梯爬进了地下室。
卓玖隐约看到下面亮起了一点微光。
“陆止戈，你还好吗？”
“没事。”男人沉稳的声音从底下传出来，“下来前做好心理准备。”
噢？这下她可来了兴趣。
卓玖擦了擦手，顺着绳梯往下爬。这是她第一次爬这种东西，绳梯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好像随时会连人带绳在空中翻个面过去。
感受到脚底踩到实物的触感后，卓玖松开手，向身后看去。
正对着她视线的，是一副挂在墙上，血迹斑斑的手铐。
陆止戈手里提着一盏油灯，地下室不大，油灯发出的光正好能照亮整个空间。
整个地下室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和腐臭味，那是日渐腐烂的碎肉和黑血所散发出的。中间摆放着一张石桌，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一旁的刑架上挂着一副被白色绷带缠的严严实实的尸体，绷带上渗出了鲜血，尸体左半部分的身体明显比右半部分小了不少。因为气温低，一旁垃圾桶里的不知名内脏和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保存得相对完好。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具有冲击性，卓玖胃里翻江倒海，又不想去那个装着内脏的垃圾桶边吐，只能捂住嘴死死憋着。
刑架上那具尸体旁边装着三个大坛子，陆止戈掀开其中一坛的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是储存着的蔬菜；另外两坛分别装着其他的肉类和水果。
“居然把食材放在尸体旁边。”卓玖终于缓过神来，深呼吸了几口气，腥臭味又不要命地往她鼻子里钻，她几乎要翻白眼，“这个副本也太恶趣味了。”
“我去上面拿袋子下来装。”陆止戈看过的尸体不计其数，对这些尸体和碎肉他接受良好，“不舒服的话，你先上去吧。”
“……yue……不行，要是这里有线索怎么办？”卓玖被熏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揉着眼睛说道，“说不定线索就藏在最恶心的地方呢。”
陆止戈有些好笑地看着卓玖拿过一根钳子，战战兢兢地去扒拉垃圾桶里的内脏，一边扒一边干呕。
“呕……”
卓玖侧过脸捏住鼻子，斜着眼看着垃圾桶里被搅的不成样的肉糊糊，只觉得自己快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
余光瞄到陆止戈带着笑意的脸，卓玖一下子绷不住了。
“呕……很好笑吗……我真是……呃……你去拆那个木乃伊行不行……以为谁都像你们干这行的，对着尸体都能吃得下饭哪？”
“好好。”陆止戈还是没止住笑，他拿起桌上的剪刀和镊子，朝刑架上那个尸体走去。
“你说，那个尸体会不会突然动起来？”
卓玖扒完了垃圾桶，没什么收获。她吞了一口口水，有些忐忑地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
“说不准。毕竟是副本，发生点什么都有可能。”陆止戈一本正经地说着，手上毫不犹豫地用镊子撕开了覆在尸体脸上的绷带。
一对血淋淋的眼洞露了出来，很明显，这个人的眼珠子被挖掉了。
卓玖之前已经在垃圾桶里边看到过两颗黑白色的小玩意儿，对这一幕她毫不意外。
“眼睛，鼻子，耳朵都没了……”卓玖看着陆止戈精准又迅速的动作，心有余悸。
他拿着工具的手很稳，动作也十分协调，仿佛他并不是在拆一具尸体上的绷带，而是一位正在雕刻杰作的艺术家。
随着时间的流逝，绷带下尸体的全貌也很快露了出来：如卓玖所想，尸体左半部分的身体几乎被完全割去了，只剩下半边的骨架。
陆止戈从左边往尸体里面看了看，接着对她摇了摇头，“身体上半部分是空的，没有东西。”
卓玖努力把自己代入到一个藏东西的变态身上。如果她是一个变态杀人狂，会喜欢（？）把东西藏到哪里来折磨找的人呢？
眼洞？耳洞？还是嘴巴？鼻孔？
“你找过他的脸了吗？”卓玖瞅了瞅尸体，从脸部已经看不出死者是男是女了，“不如你把有洞的地方都，都扒开看看？”
反，反正扒的人不是她。。
陆止戈面色不改地从石桌上换了一把钳子，动手将尸体的嘴撑开。尸体嘴里的牙齿全都被拔光了，可以想象这个人死前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有了。”
陆止戈从舌头底下夹出一张小纸条，将其平摊在石桌上。
卓玖凑过来一看，上面用英文写着：
【克里洛斯在午夜踏着钟声降临，赐我以月夜银霜，我的爱人得以在灰烬中起舞。】
“这是什么意思？”卓玖看完一头雾水，“克里洛斯是谁，月夜银霜又是什么？”
“难道让我们半夜十二点去看壁炉里的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