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飞（六）

江鸣雪愣了愣，她还没深究太后与太师的关系，方才的举动和反应也算谨慎，怎么还是被太师拿住了。

几乎是在刹那之间，她心下产生了一种怪异的直觉。按理来说，太师与太后暗中联系，是不太妥当的，虽然也可说是太师来拜见太后，但他身为朝臣，再怎么也应该经过燕晗的首肯，可她常在御前，近来是没有听说过太师的请奏的。

如果是背着燕晗私下与太后来往，她是御前女官，太师此刻为什么全然不避忌她，就不怕自己与太后的谋算被燕晗察觉吗？

江鸣雪在脑中飞快地理了理思路，只是眼下她却还有更加要紧的局面要解决。

谢太师打量着她，他虽常常操弄权术，平日里的样貌举止却尚且算的上像一个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老臣，面容清峻板正，眼下的眼神却让人有些胆寒，“本官位列百官之首。”

“让你跪下，你为何迟迟不跪。”

江鸣雪一愣，十分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太师声震朝野，为国为民，下官是很仰慕的。”

“但不论官位高低，皆为人臣。除了天子太后，皇室宗亲，下官无需跪拜旁人。若是今日跪了您，陛下知道了，怕是会责我不识礼数。”

“若是因此，让陛下觉得太师您僭越了，那便更是下官的不是了。”

她这样言辞恳切，但不是因为真的担心燕晗降罪。

江鸣雪向来也算是能屈能伸，若是形势所迫，真要跪一跪，她倒也不觉得这算什么关乎颜面的大事。只是谢太师的要求确实于理不合，眼下又是在太后的地界，要是她一时行差踏错，后面还有人找她的麻烦，那就棘手了。

“你还算聪明人。”

大约是见她没有直接被他方才的威逼吓退，谢太师冷笑了一声，也没有继续让她下跪，只是依旧阴冷地看着她，似乎在揣测着什么。

阿槿从袖中滑出一片薄薄的刀刃，警惕地看着看着眼前的人。江鸣雪面上笑容依旧，不动声色地将手附上阿槿的手背，轻拍了两下。

她直觉太师似乎在试探她，但现下并不是与他动手的时候。

就在江鸣雪与他僵持的时候，忽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幽深冷冽，似带怒气，

“太师这是在做什么？”

宋晚烛神色平和依旧，只是凤目微蹙，似乎带着几分不悦，他从太后宫里出来，缓缓走到江鸣雪身边，淡淡看着太师，“在下提醒您一句，江女官是御前的人，若是陛下知道了今日的事，归罪于太后。”

“于太后也是不利的。”

他是太后的座上宾，在宫里说话很有分量，此刻看着动了些怒气，只淡淡几句话，似乎就已经道明了利弊，摆出了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