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坟头

果不其然，这天千语正要睡得时候，窗外骤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雨声。这次千语识趣，连窗户都没有靠近，将头埋在被子中，直到第二天醒来。

天色昏沉，千语打开屋内的灯，窗外的雨没有停的意思。她默默将领口往上提至鼻子处，推门而出。通过梯口的洞得知，三楼没人，大家都坐到一楼去了。

顺着楼梯下去，却也只看到小四。

「你醒了，没有碰雨吧，没事吧。」小四担心上次的事故发生。

「没事。」千语比划完忽的想起自己还有件东西一直没有给他，于是立即上楼拿。

千语拿着一鼓囊的信封和盒子下来，她将两个东西依次交给小四，那人看着外包装眼睛就瞪大了，看来他也知道这个东西，那千语不用多做介绍了，「小四，信封里是钱，我存了一些你先拿着，等存够了，你就让王铎礼带你去二区医院，只要做完手术，你就能听见声音了。」

千语说完见小四久不作声，她以为是自己的手语不过关，想要重新解释时，小四垂头看向东西，随即道：「我很开心，谢谢你。」

可是，他哭了，泪水顺着他的脸颊落在那东西上。

小四哭起来都是没有声音的，只有眼泪一颗一颗掉得时候，他才是伤心的。自千语孤身一人来到罪人笼初小四就在帮助她，若不是他，罪人雨已经要了她的命了，如果她能在离开前为小四做些什么，千语是无比开心的，可这个人此刻并没有多开心。

且比起开心，千语看到的更多的是，他的落寞。

小四用自己粗糙的衣服擦拭盒子上的水，他一边擦拭，泪水也一边流，他什么都再说，默默伸出手，钱连着盒子一并递还。

画家不再动笔，舞者自缚双脚，听者自动禁声……

他的背后，有莫大的悲伤。于是他自造了一座囚楼，自我封闭，他现在只接受自己的世界，任何干预都成了多余，千语明白，她做错了，就像小四宁愿孤身来到罪人笼一样，他宁愿自己永远失去某些东西。

「对不起。」

「谢谢你。」小四由衷感激。

千语本来打算将东西放回自己房间，看到王铎礼门牌时，她将其敲响。

“什么事？”王铎礼大概没有睡醒，此刻嗓子都是哑的。

“这个东西先给你，以后存够钱了，小四愿意了，你就带他去二区。”

自从告诉王铎礼苏绮恋的事后，他对千语的态度好了很多，换作以前一定要嘴碎说几句，现下跟只不识字似的一直盯着盒子，也不知道想什么，也不知道想没想明白，或者能不能想明白。

王铎礼颠了颠盒子，“行。”转身进房间前叮嘱道：“别再碰雨啊。”

这场雨到了晚上也没什么停的意思，淅淅沥沥的惹得千语莫名烦躁，看了一天手语书也没没新学到什么。第二天早上起来，雨势见小，但依旧不停，直到又到了睡觉的时间，雨才停。

雨停这事是激烈地敲门声告诉她的。

千语烦躁地从床上爬起，开门却见赵奶奶，她焦急道：“不好了，千语，小希不见了。”

“不见了？”

“今天白天，就是，下雨，我在厨房，吃饭。”因为着急，赵奶奶表述混乱，但千语能明白个大概意思。

千语把几包药全部拿上，甚至提前干吞下一颗，刺激的味道呛的人反胃，千语一边堵住嘴巴，一边出门，这时王铎礼二话不说冲下楼，“你往南。”千语吼完又用手捂住嘴，这时候戚霜和许连都已经被吵醒了，赵奶奶焦急重复一番后，千语拿着手灯往外冲，“我去北边——”

雨才停不久，路上的积水也是致命的东西，千语不敢跑，一边走一边盘算。

首先无论是苏绮恋还是陈爷爷赵奶奶，他们一定告诫过小希下雨天不能出门。小希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根本不可能不明白。

其次，即使是微量的雨，发作时间前后不超过10分钟，别提在雨中行走。

最后，陈爷爷和赵奶奶出门前，一定将周围翻了个底朝天。

——这是有人蓄意而为。

谁呢？千语暂时对不上人，但90%不是一区的罪人，没有装备的人是无法在雨中行走的，但陈且雾提过——他们值守有。

那么90%是那些管辖官。哪位管辖官会跟孩子过不去？或者，哪位管辖官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当作“惩罚”？

她没空将所有人或事都想一遍，然后在蛛丝马迹里找答案，但她知道她要往哪去。她立即折返43号，拿上从俞文景那里得来的假身份卡又从杂物间抄起一个瓶子。

一个小时后，陆开听到门铃声，显示屏清楚显示这位深夜的不速之客。他手搭在门把手上，等第三声门铃响起这才开门。

千语几秒未开口，陆开也是沉默，在此期间，陆开的脸上没有应有的震惊错愕。

几秒后，他平淡询问：“雨停了？”

他的关注点居然落在雨上，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表现来说第一句话大多是“你怎么来了”。

千语没有开门见山，她紧握着藏在身后的瓶子，“你能给我一份名单吗？”

“什么名单？”

“今天值守人员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