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山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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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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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树展开的枝叶形成天然的蔽日之处,树下的躺椅面对着湛蓝大海摆成一排,穿着浅绿泳装靠坐其中一张躺椅上的正是昨日到达此处的秦臻。

这片沙滩受秦臻身后这座五星级酒店的管辖,在视野最佳的位置分别配备了三名救生员,长年累月强烈紫外线照射下,他们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秦臻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抬步走向波光粼粼的大海。

自从那次掉落大海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海边,甚至连泳池也不曾踏足,也不是说多么害怕,是秦臻自己在心里设下的限制,仿佛只要远离了这样的环境,那些能够伤害她的东西就无法靠近了,这是她在心里对自己的保护。

秦臻原以为自己这样缩回安全的区域就足够好好地度过此生了,但自从见到李洵后,平静再度被打破,这种被动的强烈的刺激瞬时击溃她的防线,她一退再退,都无法避开这样专门冲着她来的迎头巨浪,于是,秦臻在心中自问:要躲到什么时候呢?

与其等待伤痛过来,不如迎头对上。

温凉海水卷起浪花拍打在小腿上,秦臻望着层层叠叠的白云继续往里走,海水依次没过大腿,没过腰,一直到没过胸口时,秦臻深吸一口气,她感受呼吸受到阻力,轻微的窒息感和内心的通透形成强烈的反差,突破了这道障碍,秦臻从未感到如此自由过。

接着往深处走去,海水没过下巴,秦臻尝到咸咸的味道,下一秒,一股怪力握住她的肩头扯得她被动扭身,秦臻惊得立马睁眼。

这幅画面,在若干年后仍牢牢的印在秦臻脑海中。

混乱且狼狈,这是秦臻看见李洵的第一感受。

平日的一丝不苟完全不见,青色胡渣布满下巴,眼中透着恐惧和疲惫,那只苍白的大手仍紧握在秦臻肩头,轻微的哆嗦着,时隔几秒后李洵才轻轻眨眼,他用低哑的嗓音绝望的说:“你恨我躲着我都行,可是你,”他喉结起伏了下,“不能这样,你不能——自杀。”他眼里闪过无数情绪,最终停留的是深深的恐惧。

秦臻愣了下,肩头传来的力道带来轻微疼痛,她皱了下眉没有解释而是问出自己的疑惑:“你怎么在这?”她抿了下唇,挑眉望着他“跟踪我?”

李洵红了眼眶,他眼神躲闪没吭声,拉住她的手走回岸边。

把秦臻按坐在椅子上之后他心有余悸的看一眼汹涌的海面,幸好,幸好他赶上了。

脚下的沙子晒得滚烫可李洵仍是感到周身森森的寒意,昨天夜里他接到了胡潇潇的电话,久在职场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胡潇潇的感觉必定十分敏锐。

得知秦臻顺利交稿后,她从王编辑那听出秦臻似有不再合作的意向,思索片刻当机立断告诉了李洵,一方面是能向他卖个好,另一方面是胡潇潇很看好秦臻的发展前景,这么出色的作者要是能留下再好不过,和他人合作成了竞争对手也是个麻烦。

李洵听罢自嘲一笑,秦臻竟然为了避开他不惜断了与漫创三年的合作,几秒后,他神色一变急忙套上衣服开车到秦臻的公寓,敲门半天也无人应,后来邻居不堪噪音打扰开门骂了几句,李洵也不恼,只是心急的提问,邻居见他态度不错才告知秦臻是拖着行李走的,不知去向,他立马联系了从前合作过的私家侦探,定了当晚最后一班飞机赶过来。

站在满是人的沙滩上四处张望,李洵内心茫然一片,像是失明之人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当中,恐惧的不知所措,当他好不容易看见秦臻时,却见她闭着眼站在海中,好像下一秒就会沉下去。

他惊得四肢僵硬,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一种无穷无尽的情绪漫上心头,他想,那种情绪应是叫作——后悔。

李洵攥紧拳头,冰凉的指尖抵在潮湿掌心内,“对不起,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为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在你看来很可笑,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在你掉下悬崖的那一瞬间我才发现这一点,我才发现你对我是如此重要,当时我宁愿受伤的是自己,掉下去的是自己。”他凝视着秦臻手腕上的伤疤,心痛的像针扎一般。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秦臻痛快回答,“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披上浴巾沿着小路回到通往房间的走廊,秦臻心中翻起汹涌的恼怒,真是可笑,以她险些失去生命为代价,换来李洵意识到对她的感情,多么荒唐。她没有把情绪表现在脸上,而是装作毫不在意,秦臻想用云淡风轻的态度将他赶走,而不是歇斯底里。

她不管仍是跟在身后的李洵,加快脚步走回房间,“啪嗒”一下把人关在外面。

洗了个澡又睡了一觉,直到窗外繁星点点才缓缓醒来,她洗了把脸精神一下打算去吃个晚餐,一脚踏出门,李洵竟还等在门外。

他坐在门边,一腿蜷着一腿伸直,背靠着墙,原本湿漉漉的衣服已经半干,听见门声李洵立马仰起脸,乌黑的眼眸也是湿漉漉的,就那样直直的望着她。

来的匆忙,李洵什么行李都没带,一天一夜不曾合过眼早身体已疲惫不堪,可他的大脑却异常清醒心里仍是慌乱不已,只有守在秦臻附近才感到舒服安稳,所以他宁愿待在这里,哪都不想去。

秦臻面无表情关上门,从他腿上跨过,李洵立马起身跟上,曾经被敲断的左腿落下病根,刚站起身无法立即伸直,他扶着墙走了两步才松开手,眼睛一直牢牢盯着秦臻的背影,好像少看一眼人就会瞬间消失似的。

通往西餐厅的路上人来人往,若有若无的视线纷纷投向她的身后,表情有的惊讶有的嫌恶,惊讶是注意到男人俊美的相貌,嫌恶是注意到男人邋遢的形象。那些视线偶尔也落到秦臻脸上,他们同是亚洲人的长相,于是表情中也有打量,秦臻表情无奈,只好加快步子与李洵拉开距离,即便是猜测,她也不想和他产生联系。

随意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眼睛下意识搜索起李洵的动向,原来他被门边的工作人员拦住,正张口说着些什么,没过几秒工作人员放了行,李洵满脸焦急四处张望,在对上秦臻的眼睛后才松一口气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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