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

小旅馆的卫生间观感更不怎么好，总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反水味儿，消毒水都盖不住。年荼想着等会儿李疏肯定得不爽死了，他最挑剔，不知道会在心里怎么骂街。

为了防止用光热水，年荼快速冲了个澡就结束。李疏的衣服对她来说都太大了，而且他日常还爱穿宽松版。她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很是捯饬了几分钟。

T恤领子几乎掉到肩膀，下缘甚至长到膝盖，年荼不得不把T恤扎进裤腰里。那裤子也是兜不住屁股，幸好是有抽绳的，她把抽绳拉到最紧，才堪堪算合身。

出来时，李疏还在捯饬他放到床尾的那个背包，年荼狐疑打量一眼，又问他：“给钟鑫送衣服了？”

李疏直起身，看了她一眼，语气莫名，“你倒是很关心。”

“人家毕竟冒着危险和我出来找你，你要讲礼貌。”

李疏挑了挑眉，拿起自己要换的衣服进卫生间洗澡。

年荼没有吹头发，正在用毛巾疯狂地擦头，就听见耳畔有一个哼哼唧唧的动静……她对声音非常敏感，倏地停下动作，循着声，走到那只某奢牌背包前——

一只乳白色的小奶狗，正躺在叠成一个窝的毛衣里，呼呼大睡。大约是梦到什么了，四条腿一抽一抽，嘴里哼唧哼唧。

“李疏，你包里有只狗！！”她惊叫起来。

卫生间门开了一条缝，李疏湿淋淋顶着泡沫的脑袋探出来，一脸紧张地说：“嘘！小点声！等会儿老大爷上来把咱仨都撵出去！”

年荼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哪里来的狗？李疏不怕狗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年荼心里一抽，那年逾古稀的大爷耳朵这么好使？这就上来了？

她小心地走到门口，开了条缝隙，门外却是钟鑫，手里提着两袋包子和两杯豆浆，递过来。

“谢谢！多少钱我给你。”年荼忙道。

钟鑫摆摆手，看她换了明显不是自己尺寸的衣服，低下头，说：“不用，一个早饭而已。”

年荼也注意到钟鑫还穿着脏衣服，有点抱歉地笑了笑。

钟鑫忙解释：“他刚给我送衣服过来了，但我没要，我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多讲究，但还是要谢谢你的关心。”

“啊，没事。”年荼又笑了笑，提着食物袋子，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钟鑫随意笑道：“快去吃吧，等会儿冷了。”说完，他走回自己房间。

年荼阖上门，冷不防撞上杵在身后的李疏，她嘶了一声捂住额头，“你怎么没动静？”

李疏冷哼，“我头发都吹了，怎么没动静，是你聊得太专注。”

年荼耸了耸肩，把一袋包子递给他，李疏没接，两只手拢着她肋下，故技重施，又将她搬了起来——

“喂！”

“小点儿声，这里隔音应该不是很好。”

李疏轻笑。

卫生间里挤两个人显得更逼仄了，李疏用的也是小旅馆提供的廉价沐浴露，玫瑰香精的味道充斥着狭小的卫生间，年荼觉得呼吸都不畅了，抡起胳膊肘一顿输出，拐得他嘶嘶有声。

“你干嘛！”年荼蹙眉。

李疏拿起墙上的吹风筒，这个看起来起码有十多年从业经历的家用电器是镶在墙壁上的，他按开按钮，热风对着年荼脑袋一顿猛吹。

“洗完澡不吹头发你是等着生病吗？”

别人给吹头发总是很痒，年荼摇摇摆摆躲了两下，发觉后背贴上两片强健有力的胸肌，立刻呆住。

她踮起脚够风筒，“我自己来，不用你！”

李疏人高马大，手臂抬起来一点就叫她毫无办法，语气不咸不淡地说：“别乱动，再两下就好了。”

年荼是短发，虽然浓密但的确很好吹干，李疏果然又扫了两下，按灭吹风机。

但他没有要离开卫生间的架势，也没放开她。

他在看镜子。

镜子里，他和年荼一高一低地站着。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唯独没有与风月相关的事，因此目光很是纯粹，或者说，里面蕴藏着很深的情绪。

年荼也不由抬头，望向镜子里，她没看李疏的眼睛，那样显得太奇怪了，她只能望向镜子里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