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周远程听了马四那句“每年开学都说有新老师分过来，每年都没见来报到的”，心里再次涌起哀伤。

周远程和赵满喜匆匆告了别，跟马四一块把铺盖舁进办公室，放到一张空床上。

“马四，我看小周就是和你一个办公室办公啦！你们办公室，办公桌空着一个，床也空着一个。”

说话的，是后面跟进来的那位男老师。这人瘦高个，眼睛大而圆，头发挺长，梳的纹丝不乱，笑眯眯的看着周远程。

“喜来，你还真说对啦，再找这么好个地方，真没有！走，小周，咱们找校长去。”

此时，门口已聚了七八位老师，他们就象动物园里熊猫馆前的游客，挤来挤去，兴致勃勃的从门口和窗玻璃向里看，都想知道周远程这位新分配的老师，究竟长什么样。

“让开！让开！好人不把当门道！”马四对拥在门口的老师大声吆喝；他分明是把当地一句常用语“好狗不把当门道”有意改造了一下。

“马四，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咋说话呢！不会说话，找块膏药把嘴贴上，不要一张嘴，熏得人跟前都挨不过去！”

“马四，你不就给新老师提了一下铺盖嘛，至于这么激动，满嘴喷粪！”

马四在几个女老师的语言反击中经过门口，胳膊和后背被捅了几拳；屁股和后腿上，也挨了几脚。

马四缩了缩身，加快脚步，狼狈的从门口那群女老师中间穿过，回头笑着对周远程说：“这帮老婆，跟群母夜叉一样！”

话被后面的女老师听到，又招来一片笑骂。

校长办公室在最东边。门敞开着。里面坐着一位看上去，差不多有五十多岁的男人，光滑的头顶飘着几根像被柴火烤焦的黄毛，脑后披挂了一圈黑黄相间的短发，颇像周远程在动物园里看到过的秃鹫。

这个男人，就是青山乡中学的校长刘启明，实际年龄，四十一岁，只是长得有点着急，导致整个人看上去，差不多有五十五岁。

正有几个家长，围在刘启明跟前，和他说着什么。

“刘校长，这就是今年新分配到咱们学校的那个老师，周远程。”马四走到刘启明跟前，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

刘启明扭回头，看到周远程，立刻站起身，就仿佛看到了久别的亲人似的伸出手说：“欢迎，欢迎，我正还思谋到学区一趟，让他们跟教育局问问，你究竟来还是不来；来了就好，你先坐沙发上等会儿，我和他们把话说完。”

周远程握了握刘启明伸过来的手：“你先忙，我等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给刘启明递了一根，又给马四递了一根。

马四从刘启明的桌上拿起火柴，先给刘启明点上，然后再给周远程和自己点。

马四吐出嘴里的烟雾，闪烁着贼亮的小眼睛对周远程说：“你就坐在沙发上等会儿吧，我先回办公室了。”

周远程把马四送出刘启明的办公室，回来，坐进墙边那个三人沙发里，一边抽烟，一边等刘启明忙完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