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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学塾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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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督造是出了名的没架子,嗜酒如命,不喜豪饮,就是小口慢饮,所以好像一天到晚都在喝,人生路就是去买酒的路,半路停步,与谁都能聊天打屁。

所幸地址就在小镇上的那座窑务督造署,就是个清净衙门,天不管地不管的,名义上属于礼部直辖,京城吏部那边也无权过问。事实上礼部能不能管得着龙泉窑务督造,大骊京城官场人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曹督造专门叮嘱过佐官,衙门里边所有官员、胥吏的政绩考评,一律写好或极好。

只得了个好字的,若是送些好酒,那就极好了。

去年到了极好的,不送些酒,今年那就不再极好了。

窑务督造衙署的官场规矩,就这么简单,省心省力得让大小官员,无论清流浊流,皆要目瞪口呆,然后喜逐颜开,这样好对付的主官,提着灯笼也难找啊。

曹督造自己不把官帽子当回事,小镇百姓久而久之,见这位年轻官老爷真不是假装平易近人,也就跟着不当一回事了。

黄二娘敢笑骂他,搬去了州城的刘大眼珠子之流,也敢与曹督造在酒桌上称兄道弟,回了州城,见人就说与那位曹督造是好哥们,甚至连那些穿开裆裤的屁大孩子,都喜欢与游手好闲的曹督造嬉戏打闹,若是与爹告状,多半无用,若是与娘亲哭诉,只要妇人泼辣些,都敢扒曹督造的衣服。

曹督造早已将小镇方言说得无比地道了,若是与人以大骊官话言语,反而不自在。

曹督造斜眼看那极其相熟的同龄人,回了一句,“不晓得最恪守礼仪的袁郡守,每次见着了门神画像,会不会下跪磕头啊。”

若是两人没来这趟小镇历练,作为官场的起步,郡守袁正定绝对不会跟对方言语半句,而督造官曹耕心多半会主动与袁正定说话,但是绝对没办法说得这么“婉约”。

袁正定沉默片刻,“如此不务正业,以后有脸去那篪儿街吗?”

曹耕心晃荡着手中酒壶,笑嘻嘻道:“用脸走路啊,袁大人这句说得十分谐趣了。下次京城再有谁敢说袁大人唯一的美中不足,是稍稍不够风趣,我在路上碰着了,上去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袁正定继续问道:“还记得关翳然和刘洵美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小时候这两个将种子弟,都喜欢跟在你屁股后头厮混。”

如今那两人虽然品秩依旧不算太高,但是足可与他袁正定与曹耕心平起平坐了,关键是后来官场走势,好像那两个将种,已经破了个大瓶颈。

那就是文武身份的转换。

曹耕心微笑道:“袁大人,既然不认得我是谁,就别说自以为认得我的言语。”

袁正定故作惊讶,“哦?敢问你是谁?”

曹耕心喝了口酒,“喝酒没到门的时候,我是曹酒鬼,喝酒到门了,那我可就是曹大酒仙。”

袁正定笑了笑,“果然耽误事。”

曹耕心摇头道:“我是来看看齐先生的嫡传学生们,尤其是要与董兄讨要些不用赊账的糯米酒酿,袁大人就不一样了,是来找王爷攀交情的,高下立判,我是踩了都脏靴子的陋巷烂泥,袁大人是那高悬门上的铜镜,高风亮节,光明正大。”

袁正定皱眉道:“这么些年,就只学会了耍嘴皮子?”

曹耕心反问道:“那你学会了吗?”

袁正定沉声道:“不是儿戏!”

曹耕心悬好小酒壶,双手抱拳讨饶道:“袁大人只管自己凭本事平步青云,就别惦念我这个惫懒货上不上进了。”

袁正定心中叹息。

不喜此人作风那是十分不喜,只是内心深处,袁正定其实仍是希望这位曹氏子弟,能够在仕途攀爬一事上,稍微上点心。

当然袁正定主要为己。

无论是官场,文坛,还是江湖,山上。

世事就是这么怪,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喜欢有那旗鼓相当的宿敌之争,愿意给予更多的注意力。若是谁早早单枪匹马,一骑绝尘,反而不是多好的好事。

窑务督造衙署的职责,其实很大。

袁正定十分羡慕。

一是防贼,还可亲自捉贼。

小镇四姓十族,宋,赵,卢,李,陈,石等等,督造衙门都有监察权力,这座表面上只是监督御用瓷器烧造的衙门,其实什么都可以管,杨家铺子,北岳披云山,林鹿书院,龙泉剑宗,落魄山,小镇西边所有的仙家山头,龙尾溪陈氏后来开办的学塾,州郡县的大小文武庙,城隍阁城隍庙,铁符江在内的各路山水神祇,冲澹、绣花、玉液三江,红烛镇,封疆大吏,大姓门户,清白人家,贱籍,即便修道之人,有那太平无事牌,只要曹督造要查,那就一样可以查,大骊刑部礼部不会、也不敢追责。

只是这位先帝钦定的曹督造,好像选择了什么都不管。

袁正定既高兴,又忧心,高兴的是身边邻居,原本会是未来大骊庙堂死敌的同龄人,如此不济事。忧心的是锐意进取的年轻皇帝,看这个曹耕心不顺眼,哪天忍无可忍,连曹氏面子都不卖了,干脆换上一人。将来袁正定顺势升任龙州刺史之后,成为真正大权在握的一员封疆大吏,反而会变得束手束脚。毕竟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新任督造官,绝对不会太好说话。

在学塾不远处。

站着马苦玄与婢女数典。

与那曹耕心和袁正定分别有过眼神交汇,只是双方都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从来不是一路人。

马苦玄说道:“我奶奶在世的时候,很喜欢骂人,无非是当着面骂,当面不敢骂的,背后骂。认识的人里边,就三个人不去骂。学塾齐先生,算一个。我奶奶说过齐先生是真正的好人。”

马苦玄扯了扯嘴角,双臂环胸,身体后仰,斜靠一堵黄泥墙,“我这家乡,说话都喜欢口无遮拦不把门。”

马苦玄笑了,然后说了一句怪话:“当背当得此。”

数典完全听不懂,估计是是乡土谚语。

数典只知道一点,小镇方言,多平调,故而无起伏。

马苦玄难得与她多些不伤人的言语,反而就像是破天荒的拉家常,笑着解释道:“意思是说,听了他人言语,就跟挑担似的,担不担得起那份重量。”

一个从泥瓶巷祖宅走出的年轻人,路过陈平安祖宅的时候,驻足许久。

顾璨原本打算就要直接去往州城,想了想,还是往学塾那边走去。

而牛角山渡口,一艘从老龙城北去北俱芦洲的跨洲渡船上,走下一个离乡之后头回返乡的高大男子。

阮秀笑着打招呼道:“你好,刘羡阳。”

刘羡阳快步走去,笑容灿烂,“阮姑娘!”

阮秀点点头,抛过去一块剑牌,得了此物,就可以在龙州地界御风远游。

事实上,刘羡阳再过几年,就该是龙泉剑宗的祖师堂嫡传了。

刘羡阳只是借给南婆娑洲的醇儒陈氏二十年而已。

刘羡阳接过那块剑牌,告辞一声,直接御风去了趟祖宅,再去了趟龙窑附近的一座坟头,最后才返回小镇。

堵在泥瓶巷口子上,打了顾璨一顿。

顾璨没还手。

一位在云海之上跳格子赶路的红衣女子,也改变了主意,算了下时间,便没有去往大骊京城,绕路返回家乡小镇。

低头一看,她便落在了学塾那边。

阮秀去了趟骑龙巷压岁铺子,一路吃着糕点,也是去往学塾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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