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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又一年五月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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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钱打开书箱,开始抄书。

朝暮坐在一旁,安安静静,托着腮帮看着裴姐姐写字。

举形在想着第五座天下的第二次开门,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回家乡了。

听说到时候第五座天下会开门三十年,此后就会彻底关上大门。

再想要往返于两座天下,就只能老老实实成为飞升境大修士了。

举形有些眼馋裴姐姐的行山杖和竹箱,小男孩学那隐官大人,双手笼袖,坐在栏杆上发呆。

这次评选出来的年轻十人,都是在五十岁之下,入榜之人,没有高下之分。

道理很简单,太年轻,登山修行,证道长生,最少还要多看百年才行。

飞升城宁姚。在第五座天下接连破两境,跻身仙人境。

大端武夫曹慈。在扶摇洲山水窟海外,跻身十境武夫。

白玉京道士山青。玉璞境,身上法宝没有一件,因为本命物全是仙兵、半仙兵。是走五行之属的路数,品秩被誉为当世第一。

托月山百剑仙之首,斐然。玉璞境剑修。据说喜好压境。

还有一位亚圣嫡传,据说那个年轻读书人,家乡是青冥天下,早年被亚圣带回浩然天下,不但获得了一阵翻书风,还有了一个本命字的雏形。

一位走入第五座天下的少年僧人,手持十二环锡杖。

青冥天下,一位原本籍籍无名的道门女冠,年龄不到二十,修道不过八年,在柳筋境这个留人境之上,停滞了六年,然后一步登天,跻身玉璞境。

浩然天下,同样在这之前名声不显的山泽野修,刘材,暂时境界还不高,只是金丹境剑修,但是此人飞剑杀力之大,超乎想象。哪怕修士只是观看那份邸报,都足够让人咋舌不已。因为宁姚,曹慈,山青这些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境界都足够高,唯独刘材此人,只是金丹而已,一般而言,别说是五十岁之下的金丹剑修,就连元婴剑修都根本不够看,完全没资格登榜入评。

因为随着此人的横空出世,两枚养剑葫也随之水落石出,正是失传已久的“心事”与“立即”。刘材此人拥有两把本命飞剑。养剑葫“心事”,温养飞剑“碧落”,剑修本已被誉为一剑破万法,碧落一剑又可破万剑。养剑葫“立即”,帮忙温养刘材第二把飞剑“白驹”,飞剑之细微、迅捷,可以无视光阴长河的阻滞。

所以如今浩然天下有了个说法,能与宁姚做同境争胜的剑修,唯有刘材百年后。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神诰宗天君祁真的小师弟,早年赶赴中土神洲上宗,担任守藏室史,传闻三年之内,看遍道教书籍。

蛮荒天下,与那剑修刘材、道门女冠一样好似蛮横撞入天下视野的年轻修士,赊月。

最后外加一个好似做买卖给点彩头添头的“隐官”。

一个好不容易有了点别洲名声,还是因为“陈凭案”而声名狼藉的年轻人。

早先据说还有候补十人,只是迟迟未曾公布。

朝暮壮起胆子,转头偷偷看着好久没有理睬自己的举形。

其实他年纪比自己还小,同年同月,但是举形比她晚了几天。

可是小姑娘总觉得举形比自己要大好多岁。

举形察觉到朝暮的视线,立即瞪了眼她,朝暮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我又没与你说话,这都要管我,你好没道理。

举形双指并拢,轻轻一划,示意小丫头赶紧乖乖转头。

朝暮转过头,趴在桌上,继续看着裴姐姐抄书写字。

小姑娘很想问这个姐姐,既然是在家乡,为何要离乡呢。

自己要是能够留在家乡,肯定就不会出远门了。

裴姐姐还是一个人,胆子真大,真能吃苦。

朝暮肯定不知道,眼前这个个儿高高、瘦瘦微黑,很能够让她觉得心安的裴姐姐,其实当年学拳之前,只是给黄庭在老龙城药铺里边,轻轻捏了一下肩膀胳膊,就当场疼得嗷嗷叫,比她朝暮更能一把鼻涕一把泪,跑去跟师父诉苦了。那会儿,裴钱其实比朝暮年纪还要稍稍大些。至于胆子,裴钱小时候,那是真不大,可能还比不得小米粒。甚至如今还随身带着那张普普通通的黄纸符箓。

裴姐姐抄书很认真。

然后朝暮突然慌张起来,赶紧转头望向举形。

举形望向朝暮那边,伸出手指在嘴边,摇摇头,示意朝暮千万不要说话。

朝暮蹑手蹑脚站起身,原来那位裴姐姐,抄着书,不知怎么的,在流泪。

裴钱在伤心,以后师父再敲她板栗的时候,师父好像再不用弯腰了。

那么以后就算师徒终于重逢了,再有一起游历山水,师父大概就再不会伸手再牵起一个小姑娘的手了。

怎么就长大了呢。

以前大白鹅小师兄说过一个笑话,问她这个大师姐,晓不晓得天底下哪个家伙的忧愁最多。

裴钱当然说是自己的师父,因为师父最喜欢想事情、最喜欢照顾别人啊。

小师兄当时笑着摇头,给出一个很混账的答案。

说是那个名叫“长大”的家伙。

————

大骊京城,关老尚书坐在檐下藤椅上,老人哪怕穿得厚重严实,依旧畏寒,手捧暖炉,望着院中那棵青桐。

老人咧开嘴,伸出大拇指,轻轻抵住一颗牙齿,哀叹不已。

风尘仆仆的嫡玄孙关翳然,这趟回京,正式卸去齐渡督造官职务,即将在户部补缺,只是没有像柳清风那样升迁为一部侍郎,说实话,哪怕是相较于将种子弟刘洵美,关翳然的此次升迁,皇帝陛下好像都过于寒酸小气了。虽然边关随军修士出身的关翳然不太情愿,倒不是嫌弃官小,而是从骨子里就习惯了粗粝沙场,不过还是听从太爷爷吩咐,选择回京任职。这次一回家,关翳然就立即赶来到老人身边。

关翳然蹲在老人脚边,伸手贴在暖炉上。

老人笑道:“户部是个不讨喜的衙门,多多习惯,反正吏部就算了,你这辈子都别奢望去那儿当官,毕竟别人都觉得大骊户部姓关,可你们这些关家子弟真要这么认为,就是取死之道了。做人啊,得给人留出条道来。蹲茅坑不拉屎,或者蹲那儿拉屎太久,都是要被人往茅坑里砸石子的,到时候溅了一屁股,怨不着别人。”

关翳然笑了笑。大骊朝廷的最早一拨庙堂重臣,其实都不太文雅的,哪怕是读书人出身,也一样。

老人抬头望向天边晚霞似锦的美景,唏嘘道:“牙齿落,头发掉,走不动路。烦啊。见着了年轻好看的姑娘啊,无心也无力,至多就只能遥想当年,想一想英雄当年勇了。年轻真好,有官可升。飞来飞去的天上神仙,也是让人由衷羡慕。”

老人自顾自言语,年轻人听着。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卷帘人却道依旧。这是昔年卢氏遗民一位文豪的集句诗,写得妙。可惜文章写得好,做官就比较差劲了。”

“饿肚子时候的饭菜香,年轻时候的女子脂粉香,其实还有一香,也是不错的,知道吗?那就是夏日避暑凉席上,抠那脚丫子。”

“去,帮太爷爷偷一壶酒来,先前书房里边藏好的几壶,都给你爹偷偷拿走了,就放在他自个儿书房里边,操蛋玩意儿。放下酒后,你让太爷爷一个人坐会儿。哈哈,好一个得酒且大嚼,勿令儿辈知。”

关翳然嗯了一声,起身离去。

老人突然喊道:“翳然。”

关翳然立即转身。

老人笑着不说话。

关翳然心领神会,说道:“晓得了,拿两壶。”

老人点点头,“当官要好好当,只是别忘了先做人。别学那些个大渎督造辅官,平日子不出门,一有机会跟随官帽子更大的,一起巡查大渎,就要先与人借一双磨损严重的靴子,这种聪明人做的聪明事,你就别做了啊。不然太爷爷以后就真要睡不安稳了。”

关翳然眼眶微红,使劲点头,“晓得了!”

在年轻人离开院子后。

关老爷子轻拍藤椅扶手,轻声喊道:“国师大人?忙不忙,不忙的话,陪我唠唠嗑?”

大骊国师崔瀺现出身形。

关老爷子没有致礼,连招呼都省了,老人只是继续望着日渐昏暗的天幕,喃喃道:“崔先生,世道会更好吧?年轻时候就与你问过这个问题,你当时只说让我自己瞧,如今我年纪有些大了,老眼昏发不说,瞪大眼睛也瞧不见多远,以后更要瞧都瞧不见了,崔先生你说说看,我好走得放心些。”

崔瀺说道:“最少在关莹澈为官之时,大骊世道是更好了。”

老人轻声道:“可还是有好些委屈,让人难受。都不晓得怎么说,跟谁说。”

崔瀺说道:“家家饭菜,户户春联,都是读书人心中委屈的作答。”

老人点点头,“曾经有个饱腹诗书的年轻读书人,说那花开花落,草枯草荣,都是天上月色的人间作答声,崔先生此语,半点不差啊。”

崔瀺笑道:“谁说不是呢。”

大骊曾经有个进京赶考的寒族士子,弱冠之龄,便敢说一国文宗舍我其谁,可事实上,诗篇文采,委实平平。

老人遗憾道:“倒不是怕死,只是难免不舍。”

那个年轻人,来自山崖书院求学。

老人说道:“崔先生,很高兴能够遇见齐先生和你啊。书院生涯,向齐先生问学,庙堂为官,与崔先生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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