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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 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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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成为蛮荒大祖的首徒,元凶的修行资质肯定不会差,合道托月山之后,虽说只能年复一年增加飞升境的道行,等于彻底失去了十四境的可能性,但是修道万年,停滞在飞升一境的所谓巅峰,确实巅峰得名副其实了。

陈平安一剑斩向托月山,让那元凶再死一次,缠绕法相的金色长线一并消失。

昼夜颠倒,黑幕沉沉。

元凶抬头望去,是一座飞剑数量以数十万计的繁密剑阵。

悬空剑阵缓缓向人间压下。

这一幕,如天坠地。

元凶双指并拢,默念道诀,另外一手虚托往上,掌心纹路道意流转,出现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宝镜,轻轻抬手,镜子高升,迎向那座从天而降的剑阵。

陆沉感慨不已,不俗不俗,气象当真不俗。

元凶这一手,无异于在“一隅”之地,施展了绝天地通。

当然陈平安一样用意深远,事实上,在陆沉看来,恐怕天底下,再无比此举,更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好事了。

那把井中月的飞剑大阵,剑剑仿佛从太虚中凭空跳掷而出,好似起一片秋声,蕴含万钧之气。

陈平安既在练剑,也是炼剑。

一部早已被陈平安烂熟于心的《剑术正经》,同时一路游历,分出心神随手翻阅陆沉建造在玉枢城的那座观千剑斋,再从脑海中搜寻记忆,遥遥观想在剑气长城所见剑修的一切出剑,剑谱,剑术,剑意,剑道,都被陈平安化作己用,再在先前三千剑之中,一一练剑趋于纯熟。

不同的剑术,不同的剑意,只不过被陈平安递出了如出一辙的开山轨迹。

至于如今祭出了两把本命飞剑,更是将托月山当作一块天地间最大的斩龙石,用来砥砺两把本命飞剑的大道与锋芒。

飞剑笼中雀的本命神通,是极其罕见的自成小天地,而天地范围的大小,除了与剑修境界高低挂钩之外,其实也与陈平安的心相大小有关,一切心起感应的眼中所见,一切有所依托的心中所想,就是一场场外人不可知的扩建天地。在这当中,其实陈平安一直在寻找第二种本命神通,就像天下五岳可以存在储君之山。

而第二把本命飞剑,飞剑的数量多寡,就看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在井底,至井中,最终就能从井口到井外。

脚踩一座托月山的元凶,手中又多出那根金色长枪。

除此之外,元凶阴神出窍,再现出阳神身外身,还要加上站在真身之后的一尊法相。

只见大妖元凶的那尊阴神身边,凭空出现一位女子,她面容模糊,身姿缥缈曼妙,衣袖飘忽不定,好像是那传说中的河上姹女,灵而最神。

阳神身外身,手持一把火焰大锤,映照得大妖面目宛如一尊远古火部神灵。

看来元凶的修行道路,也是炼化出五行之属本命物。

五行之属,分别是脚下一座托月山,真身手中的那杆金色长枪,外加阴神身边的那位灵神姹女,以及身外身手中的火运大锤。

至于木属之物,依旧不显,多半是用来源源不断生发灵气,帮助元凶支撑术法神通的施展。

而托月山无疑又是大道根本所在,使得五件大炼本命物,被剑斩开山一次,就会年年崭新,根本不用担心折损崩碎。

如果不是因为合道一事,必须付出修行止步的代价,那么只要被元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功跻身了十四境,假若可以将托月山携带在身,在蛮荒天下随意迁徙游走,这样的一位十四境,估计谁遇到了都会头疼。

所以大妖元凶,大致可以视为一位合道地利的伪十四境修士。

陈平安看了眼远处,大致看出了托月山的真正边界所在,约莫是方圆六千里。

这就意味着,在这六千里地界之内,大妖元凶来去无碍,之所以待在山巅方丈之地,站着不动被砍上三千剑,当然是觉得山中灵气少了点。

人生路上,与人问剑问拳,陈平安再熟悉不过,至于山上纯粹斗法的次数,相对来说确实少了点。

于是一把笼中雀,天地囊括六千里山河。

托月山背面,出现了一位青衣道人,屹立在一座五色山岳之巅,手持水字印。

先前得了不少曳落河水运,使得这枚水字印,率先成为陈平安五件大炼本命物中的仙兵品秩重宝。

此外腰悬一篇宝光流溢的无纸道书,是那祈雨篇道诀。

如此一来,自然祈雨得雨。

托月山上空,一场磅礴大雨,每一滴雨水,都同时蕴含拳法和剑意。

陈平安的道人法相身后,再生法相,是一尊悬空的金身神灵,双臂各有一条火龙缠绕,手持一杆剑仙幡子,一手掌心祭出一颗神异法印,金身神灵缓缓托起五雷法印,雷法攒簇,造化万千一掌中。

陈平安抖了抖袖子,一座仿白玉京形制的青铜宝塔,在那神灵金身法相脚下落地生根,蓦然变得五城十二楼各嵯峨,有伤极天之高。

此物最早是一件远古遗物,被荷花庵主当做见面礼,送给托月山关门弟子的剑修离真,其实它曾是玉符宫的镇山之宝,老宫主曾是人间最顶尖的几位符箓宗师之一,早年与浩然天下的符箓于仙齐名,秘密炼制了这座宝塔,为了掩人耳目,还故意打造成青铜宝塔样式作为障眼法,不料后来有个少年道童骑牛过关,游历蛮荒天下,除了在英灵殿那边递出一指,将一头旧王座大妖打落底部,其实还在原地,抬起袖子,像是轻轻虚拍了一巴掌。

结果远在数百万里之遥的那座玉符宫,正在闭关中的老宫主,连同一座小洞天,被当场拍了个粉碎,差点就此彻底身死道消,失去了真身皮囊的飞升境老修士,沦为一头仙人境鬼仙,倒是那座青铜宝塔,道祖好像手下留情了,不曾销毁此物,最终被荷花庵主见机得手,只敢用来钻研玉符宫的符箓道意,仍是不敢随便将其炼化为本命物,估摸着是觉得烫手,担心哪天被那位道祖惦念上了,又是一巴掌遥遥落下,到时候连同一轮明月齐齐拍碎,犯不着为了件仙兵丢了一处修道之地。

最后荷花庵主便不怀好意,坑了离真一手。果不其然,离真在剑气长城的战场那边,就给当时都还不是隐官和剑修的陈平安打杀了。

陆沉瞥了眼那颗法印,扶额无言。

早年在牢狱内,在缝衣人捻芯的帮助下,从这颗山上的六满印从山祠转移到手心纹路的一处“山巅”,法印底款,是十六字虫鸟篆:攒簇五雷,总摄万法。斩除五漏,天地枢机。

其余四面边款绘图无字,分别描摹有九尊“闭目”神灵,雷君电母,雨师风神,云吏灵将,火部天官,皆是远古天庭司职一部分天道运转的神灵。总计三十六位神灵,只是一直尚未“点睛开天眼”,仿佛处于一种神职不显的酣眠状态。

陈平安双指并拢,开始为那些远古神灵画像“点睛”。

白玉京三掌教先前在酒泉宗的铺子喝酒时,借“古人云”,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校书一事犹如扫落叶,随扫随有。

陆沉暂借一身十四境道法给陈平安,十分心诚,可不光是境界而已,还有一身学问,所以陈平安只要愿意,心念一起,就可以随便翻检陆沉某几个禁制之外的全部心相,宛如一条不系之舟,一场天人无忧无碍的逍遥游,游览一座几近无涯、可终究天有四壁的学海。

只不过这一路,陈平安都比较节制,直到这一刻,才祭出此印,为那些神灵画符如开天眼。

陆沉憋了半天,才略带惋惜神色,缓缓道:“你要是刻上‘三山九侯’四字就好了。”

陆沉很快补上一句,乐呵呵道:“当然了,当下的天款印文,寓意更好!”

原来陈平安得到之时,法印就像被谁削去了天款,后来陈平安在城头那边,以丹书真迹记载的一门符箓开山之法,陈平安再反其道行之,画符手法,可谓“逆行倒施”,并未以世间任何一种符箓篆文书写,而是最熟悉、最拿手的字迹,分别刻下四字,先后顺序是那令,敕,沉,陆。故而最终补全“六满印”的天字款印文,便是“陆沉敕令”。

那尊火属金身神灵法相,一手托起五雷法印,刹那之间就高悬在天幕处,金身神灵再将剑仙幡子往仿白玉京城内一戳,如竖起一杆大纛,十八位幡子所藏剑仙身形小如微尘,走出寄身之所后,蓦然如常人等高,如十八颗彗星激射向远方,风驰电掣离城而出,向四面八方御剑远游,带起十八条流萤,在方圆六千里山河的小天地辖境之内,仗剑绞杀那些自以为躲藏隐蔽、实则有迹可循的残余妖族修士。

等到法印三十六尊各部神灵皆被陈平安点睛,一一如获重生,纷纷离开那颗五雷法印。

就像在万年前已经崩塌的那份天道,在这一刻,补全主干,重归秩序,使得笼中雀的小天地,愈发契合大道无缺漏。

可陆沉不知为何,越是如此靠近那个一,反而觉得自己越远离那个一的真相。

明明陆沉眼中所见,就像一座越来越像旧天庭的雏形,可陆沉一颗道心,反而越来越遗憾和失落。

因为师尊最后一次现身白玉京,曾与陆沉言,一切所思所想,皆在万一之外。

两位十四境大修士放开手脚的厮杀,除了飞升境之外,根本不用奢望帮忙,任谁掺和其中,自救都难。

一位仙人境妖族练气士,与那黄衣元凶苦苦哀求道:“老祖救命!”

一身保命术法和法宝,都已耗尽。

它只得现出真身,是一条身形长如绵延山脉的赤红蜈蚣,围绕托月山的一截山尖,抬起巨大头颅,与那山巅元凶祈求庇护。

其余两头仙人大妖,一个身形缩小如芥子,一个靠着身上那件能够远渡光阴流水的本命法袍,也开始与元凶求救。

托月山中,三头仙人境大妖,六位玉璞境,加上那拨地仙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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