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比较晚的初雪
从诊所出来以后，梁哥一边向前走，一边低头想着什么，步伐显得有些沉重，心中似乎压着块石头。
“舅，你想什么呢？”
黄韬一只手上缠满厚厚的纱布，手臂被吊在脖子上，看起来有些不自然，随着他的步伐而晃动着。
纱布上渗出一些血迹，虽干涸，但仍触目惊心…
“你不会以为那个唐巍身上的伤，是我弄的吧！”
也不怪黄韬这么想，全工地都知道那两人和他有矛盾，工人知道黄波受伤时，看黄韬那眼神就不对。
“我跟你说，这事跟我可没关系！”
黄韬跑到舅舅面前，神色焦急地解释道：
“我过去的时候，唐巍跟一个人打得正欢，另一个人在侯暖莹身后举着把刀，看样子是想要她的命，我想都没想就跑过去替她挡刀，差点没疼死我。”
他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比划着，嘴里冒出一口口热气，仿佛想要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讲清楚。
“你就是这么想老舅的，你把我当成啥人…”
梁哥抬起头，看着他，绷着嘴说道：
“我在想那两个人到底是谁，暖莹应该也没惹到什么大人物，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她的命？”
“别管是谁，反正我看她是不能再在工地上待，舞刀弄枪的，也太危险，万一连累到咱们就不好。”
黄韬转过身停下脚步，他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挥挥，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示意出租车停下来。
“如果传出去，舅，你这工地上还能有人来打工吗？”
黄韬说得倒也不假，万一哪个多嘴的工人说出去，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对工地的影响不好。
“你这小子，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变好，结果你来这，我能办那种丧良心的事吗？”
梁哥叹气，肩膀下垂，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他的面前…
黄韬就知道即使发生这种事，舅舅也肯定不愿意赶走侯暖莹，瘪瘪嘴，继续说道：
“那舅，我这也算见义勇为吧！”
有时候，黄韬还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他亲外甥，对那些外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比自己要好，就刚才，得知自己被刀刺伤胳膊，他都没掉一滴眼泪。
他走上前去，打开车门，坐进出租车里。
“算…”
“给你放一个长假，好好养伤，别跟你妈说，省的她跟着担心，今年你跟我过年，就别回家。”
“带薪不？”
黄韬追问，他的身体微微前倾。
“带…”
十分钟后，梁哥一边用手叉着腰，一边大摇大摆地走进工地，他看身旁的黄韬一眼，然后说道：
“你闲着也没事，去找一趟唐巍，告诉他，他也先别干活，好好养伤，工资照给！”
“他不用吧！”
听到这句话，黄韬却摆着手笑道：
“看他人高马大的，你就是再给他一刀，都不一定有事…”
看看黄波那满身的肌肉，线条分明，黄韬都非常羡慕，不知道那满身的肌肉块块能迷倒多少小姑娘。
“快去！”
“好…”
黄韬只得收起笑容，点点头，转身向两人走去。
看到黄韬漫不经心地走过来，侯暖莹迅速从椅子上站起身，眼神关切地望着他胳膊上包着的纱布。
那刺眼的白色纱布上还透着点点鲜红，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轻声问道：
“黄韬，你的手没问题吧？”
她有些不知所措，眼圈渐渐泛红，声音也开始有些哽咽，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黄韬满不在乎地笑着，摸着脑袋环顾四周说：
“我没啥大事，根本一点都不疼，对，唐巍呢？”
“他去上厕所，你找他有事吗？”
“没啥大事，梁哥让我通知他这几天就先别上班，好好养伤，至于工资，倒是也会给点。”
他一字一句地将梁哥的话转达给侯暖莹，神情十分认真，眼睛专注地看着侯暖莹，脸色严肃。
“还是梁哥想得周到…”
侯暖莹赞同地点点头，黄韬继续问道：
“还有两天就要发工资，账，你有没有算完？”
“我正想给梁哥拿过去…”
侯暖莹指着桌子上的一张写满名字的纸说道，别看这几天算来算去，最后还不是归结到一张纸上。
“我舅让我给他带过去，你给我吧！”
黄韬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他的声音也很平静，没有一点颤抖或结巴，语速均匀，语调平稳。
“囔，你拿去…”
侯暖莹没觉得什么，拿起那张纸，递过来。
黄韬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但他还是接过那张纸，狐疑地问道：
“今天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这…”
侯暖莹神色有些慌张，眼神闪烁，支支吾吾。
黄韬见状，先是摆摆手，示意侯暖莹不必再说，随后他轻声说道：
“算，我也没兴趣知道，我不会给别人说！”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
“黄韬来干什么？”
黄波缓步走到侯暖莹身边，侯暖莹坐在椅子上，身体略微前倾，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回应道：
“梁哥让他告诉你，你要好好养病，带薪休假，就先别上班。”
“今天上午的事，他有没有问你？”
“与其说是问，倒不如说是他告诉我自己对这件事没兴趣，也不想过问，会替我们保密。”
黄波听到侯暖莹的话，松一口气，他也坐下来，身体放松，双手交叉望着天空，脸上露出一丝淡然。
晚上，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突然，侯暖莹指着窗户外，兴奋地喊道：
“看，雪！”
黄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窗外下起鹅毛大雪，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飘落下来，宛如一只只蝴蝶在翩翩起舞，侯暖莹站起身，走到窗边。
大地上的万物都被雪覆盖着，树枝上、房顶上、道路上，都堆积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真美啊！”
她伸出双手，感受着雪花的冰凉，说道：
“一下雪，工地也应该快停工…”
这是初雪，其实今年冬天下雪还算比较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