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精神暴乱（六）
来人身形高大，黑色的发梢垂在额前，眼瞳像狼一般锋锐。
他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衣料自宽阔的肩头向下，勾勒出明显的肌肉线条，又裁出一把窄而劲的腰。估计是刚出完任务，陆止戈还没来得及换掉战术裤，大腿两侧的口袋鼓鼓囊囊。
寸头男人见陆止戈一身精悍坚实的肌肉不像蛋白粉堆出来的，便讪笑了几声：“警官？两位似乎认识啊，那我就不打扰了。”
陆止戈点了点头，看向卓玖：“他是？”
“估计是健身房的一名会员，看我动作不太规范，想过来指导我。”
卓玖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余光瞄到陆止戈微微汗湿的鬓角，有些疑惑地问道，“陆警官……经常来这个健身房？”
只有住在附近的人才会来这个健身房吧。还是说陆止戈工作的地方离这里很近？
“偶尔会来几次。”陆止戈说完，便迈开修长有力的双腿，走到卓玖附近的一台器械上，开始做力量训练。
完美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荷尔蒙十足，卓玖默默欣赏了一会后，感觉不太妥，迅速移开了眼睛，来到一台跑步机上，开始平坡慢跑。
外头一直停着的黑色车辆在陆止戈进了健身房后，便悄悄开走了。
逐渐进入状态后，卓玖正准备调整时速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这个健身房是半封闭式的，两面墙壁上贴满了镜子，另一面墙壁上贴着logo，出口只有一个。
卓玖和陆止戈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后，卓玖停下动作，拿起水杯往外走。
还没有到门口，卓玖就透过玻璃窗，知道了人群骚动的原因。
莹莹的绿光倾泻在走廊上，投下一片三角区块的阴影。原本淡如薄片的弯月不知何时变成了一轮绿色的圆月。
那轮圆月越来越大，似乎离地球越来越近，近得卓玖能够清晰地看到上面墨绿色的圆斑，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到地面上。诡异的绿月遮天蔽日，很快覆盖了整片天空，世界被笼罩在一层污浊的暗光下，宛如枯木青黑色的树皮，上面爬满了苔藓。
身后的男更衣室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卓玖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扭头向门帘看去。
一双黑色的手掌伸了出来，缓缓地撩开了门帘，动作慢的卓玖能够看清藏在指甲缝内已经发黑的血迹。
看到门帘内的景象后，卓玖食道里涌上一股酸水，止不住地干呕。
门帘后站着一个依稀看得出人形的怪物，它额头上生了一只红色的复眼，脸上的其他部分全部凹陷下去，内侧边缘布满了血淋淋的尖牙。它上身肌肉膨大，到了腰腹那里却猛然骤缩，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掉，下身则发达有力，双腿间的东西畸形地垂到地面上，随着它的动作一晃一晃。
地上已经躺着一具男性尸体，他的皮肤被大面积划开，露出底下猩红的血肉。怪物似乎很挑食，只撕扯掉了他身上的肌肉，难啃的头颅和脚掌却完好无损。
“啾哝。”它的整张脸扯着皮肉缩起来，嘬掉手上一条滴滴答答流着血的精瘦肉，接着整张脸又舒展开来，发出了满足的吞咽声。
“啾哝……你们两个看起来，比他还要美味。”
那张空洞的嘴里竟然发出了人类的声音，“但是你们要等我把他吃完，妈妈说过，不可以浪费食物。”
那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可以吃人啊！
卓玖几乎要崩溃了，她一把抓过身边已经掏出枪的陆止戈，撒开腿就跑。
怪物扯着支离破碎的尸体走了出来，站在走廊上，猛地大张嘴巴，伸出一条布满了倒刺的舌头刺向他们。
陆止戈险而又险地拉过卓玖躲开了这一击，舌头从卓玖的脸边擦过，她也在一瞬间清晰地看见了舌头的真面目：皱皱巴巴的舌头表面布满了褶皱和倒刺，中间却是空心的，像一条肉做的管道。
这难不成是……人的肠子？
卓玖暗暗地在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吃猪大肠和猪小肠，仓皇间，她已经逃到了门口。
一击未中，怪物恼火地迈开腿追了过来。聚集在门口的人看清卓玖身后的怪物后，纷纷尖叫着跑了出去。
“你先走！”陆止戈一把将卓玖推了出去，对着追过来的怪物开了一枪。子弹命中怪物面部中心，从后脑勺穿透而出。
……
卓玖来到健身房外，街上早已一片混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不算里面那一只，还有两只奇形怪状的青黑色怪物追着逃窜的人群。
它们看起来非常快乐，仿佛世界成了它们的屠宰场，每一个人都是唾手可得的美食。
卓玖吞了吞口水，看向离她最近的那一只怪物。
社区入口就在对面。趁还没发现她，只要能在它的眼皮子底下成功穿过两条马路，就算赢了一半……
像是听到她心里所想，那只纤细瘦长，皮肤干瘪的怪物突然停止了追逐的动作，它似乎在空中嗅了几下，狭长锐利的口器中发出不明的嗡鸣声，接着它的头颅骤然扭转了180度，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看向背后。
直直地与站在空地中的卓玖对上视线后，像是终于找到了理想中的猎物，它的口器兴奋地颤抖了几下，尖端流出粘稠的涎液。
卓玖看见它背部伸展出了四片薄膜，薄膜快速震动，带着怪物瘦小的身躯朝她飞了过来。
“X的！怎么这么背！”
在心底咒骂一声，卓玖折回门口，勾过陆止戈的胳膊就朝门外跑去。
怪物飞在空中的速度并不快，像刚学会飞行的雏鸟，速度堪比婴儿车，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卓玖逃去的方向。
舌肠肌肉怪已经没有再追过来了，它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无能狂怒了几声，接着转过头向健身房内走去。
里面还有不少没来得及逃出去的人，够它囤着饱餐几顿了。
马路上的车东倒西歪地停了一片，不知为何，不少人倒在驾驶座上没了动作，胸口却还微微起伏着。
路过保安亭，卓玖看见窗户上印了好几个新鲜的血手印，血液顺着光滑的玻璃积到凹槽内，汇成一道细流。
听着保安亭内令人头皮发麻的啃食声，卓玖和陆止戈两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轻手轻脚地放慢了速度。
花圃内静悄悄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卓玖扯了一下陆止戈的衣袖，用手指了指停车场，后者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两人拐了个弯，不约而同地朝地下停车场跑去。
如卓玖所想，地下停车场内几乎没什么人。一路小跑到电梯厢内站定，摁下六楼的按钮，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关闭，卓玖憋着的一口气才缓缓吐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卓玖惊魂未定地靠着扶手，她身上早已被冷汗浸湿了，薄外套湿哒哒地黏在身上，透出底下肉色的肌肤。
“是辐化种。”陆止戈拧着眉，语气严肃，“在全国出现第四起精神暴乱案件后，一名关押着的犯人突然在看守所发生了变异，这是我们发现的第一只怪物。送去研究以后，内部称它们为‘辐化种’。”
看来上面已经掌握了一些消息，只是还没有公布？
电梯“叮”地一声停了下来，卓玖正准备着要起身，再看清上面显示的数字后，却瞬间浑身紧绷了起来，陆止戈也举起了枪，摆出戒备的姿势。
电梯没有停到6楼，而是停在了4楼。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谁会想着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