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断肠声里忆平生(周彦邦)
那是一个初秋的午后,园子里的枫叶红的醒目,风中摇曳招展似是招徕。可年轻公子一路走来无暇观赏,因为父亲叫的突然。
“成了亲了就不是孩子。”
父亲就这样坐在交椅上,日头透过花棂格子,步步锦纹样落在他的身上,落在紫檀木书桌上。
他进来时,父亲正凝视窗外。
庭中银杏金黄,光影穿过枝叶,一种昏黄的温暖,让人平静。倏忽,一阵风来,飒飒飘落。
见他来,思绪收回,依旧是靠在椅背上。灼灼目光,注视垂首侍立的长子。
“自来男婚女嫁,成家方能立业,这是礼法、正统。”
父亲很严肃,不像喜事,更像交给他一副重担。
在当时他对感情的陌生认知里,婚配本就是一个传承重任。
“日后夫妻和睦,相敬如宾才好。你的学识、制艺、人情都尚可,只是太年轻,要耐得住寂寞。正是施展宏图之时,记住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切不可狂妄。”
“是。”
他只能恭敬的作答,余光瞥见父亲袍子上微动的手指,丝绸温润,日光下闪耀华贵的光泽。
父亲不喜欢他。
这个事实从记事起便知,你知我知阖府皆知。只是谁都不挑明,不挑明就代表父亲对他和彦坤还是一视同仁的,只是对他更严苛些。
父之威严,本就如山,手心手背都是肉。告诉众人,都是儿子哪来的厚此薄彼。
余氏这样讲,府上人自然也这样讲。
好吧,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感受的到。
比如这段话,极其循规蹈矩。告知他,你只是到了婚配的年纪,谈及时没有任何关于儿子成人的喜悦。
高兴吗?期待吗?
别说父亲,就是他自家也无甚波澜。
父母媒妁,未敢自专,天地阴阳,这些道理从读书起就讲,反正他总归要有个妻,是谁又有多大关系?
“父亲。”
人未近声先到,周彦坤带着一张笑脸,笑语盈盈的入内。见他在,先揖了一揖,赶忙的对周维儒说。
“陶菊堂的花今年开的特别早,父亲,可否赏儿子个薄面,同去观菊可好?”
“这孩子。”父亲显然松弛了下来,招手让他靠近,责怪中饱含爱意:“在同你哥哥商议婚事,改日吧。”
婚事?
这样的桃色,和万年冰霜的冷面阎罗凑在一起,究竟是他冻伤了花儿,还是花儿融化了他,可真是有戏看了。
“我是要有新嫂子了吗?”周彦坤的目光陡然聚焦在他脸上:“给哥哥定的是哪家闺秀?”
见他答不上来,周彦坤的调侃之意更浓,转而笑呵呵的抱怨父亲去。
“父亲糊涂,说了这半日,竟不知是谁家姑娘?好歹知会哥哥一声呀。”
“啊?父亲,究竟是哪家闺秀?”
“苏氏,先尚书府苏承恩苏大人嫡女独女。”
“哦~~~”周彦坤拖长了音:“先苏大人可不得了,他的令媛可是正经仕宦贵女。哥哥,你好福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