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

乔南陷入长久的沉默。

瘦麻的死不瞑目犹在眼前，她当然想要救人。可要怎么救呢？

凭她自己是一条路：先从郁维同伙下手，通过大量读取记忆寻找线索、夺取航船的控制权，回去后再顺藤摸瓜，一个一个往上找，大约是可以。

另一条路，则是合作。如果所谓的科研机构足够强势，应该可以同时带走她和谢益两个，但它没有。那么郁维背后的金主肯定拥有不输对手的实力，以谢益为前提同他们合作，也具有可行性。

至于具体选哪条路，她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郁维。”她主动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郁维正仰头盯着天花板出神，闻声才在椅子上坐正：“嗯？”

乔南问：“我们出海几天了？还有几天到？”

郁维回忆一瞬，回答：“走了六天，至少还要再走三天。怎么了？”

乔南看向头顶，道：“我想去外面看看。”

郁维很大方，等乔南恢复了些力气，就带她穿过走道，转到了上一层。这一层便有窗了，只是窗户油乎乎得泛黄，只能隐约透出窗外阴郁至极的海天一色。

并不是夜晚，只是天色太差了。乔南心里判断着，慢慢走向窗边，想看清楚些。在阴沉沉的一片中，似乎有些色泽略有差异的模糊色块，巍然屹立在海天之间。

那到底是什么？

巨大笔直的物体从海水中拔地而起，无限探向天空。天空的阴霾似乎并非来自云层，而是源于那些巨物顶端延展撑开的宽大冠盖。那样的蘑菇状巨物，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棵，令人一时怀疑此处不是海上，而是长满巨型真菌的远古丛林中。

“我想，出去看看。”乔南脱口而出，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的心情意外迫切。可刚说完，她又立即有些后悔。甲板之上空无一人，外面无疑是危险的。

郁维却答应得很痛快：“可以，这边。”

他说着，走到通向甲板的门前。

乔南跟上他，同时确认：“有危险吗？”

郁维拧开门锁，道：“还好……”

但就在开门的刹那间，一大片淡黄色的半透明薄膜从门外扑将进来，兜头罩向他。他反应极快地后退半步，左臂瞬间膨胀成一条三倍粗的腕足，一胳膊抡了过去。

砰一声，薄膜被扇飞到门外，门却没有被立即关上。

郁维维持着古怪形态，立于门边，像在等待。片刻后，薄膜缓缓立起，如随风的帘幔、漫游的水母，飘飘荡荡归拢回门口处，重新封闭住整个出口。然后，几个荧光色的字母在薄膜上显现。

【SORRY T_T】

郁维肃杀的气势瞬间缓和了许多。他竟冲着薄膜笑了笑，又摸了摸，随后才向乔南介绍：“这是小乐。他延展性很好，负责保护船体。小乐，这是乔南，你见过的。”

薄膜抖了抖，显得有些活泼。上面的荧光字也随之溶解、重组。

【HELLO ^_^】

“你……你好？”乔南略有些迟疑。面前果冻质感的薄膜是个变异者，这点其实不难接受，令她还在消化的是，刚刚窗户上的泛黄恐怕不是污渍，而是眼前这位变异者的曼妙酮体。

对方大约包裹住了整个船只，延展性确实很好。

小乐果冻皮并不嫌弃她的疏离，问好的荧光字快速闪烁起来，像是热闹的霓虹灯。

郁维含笑解说，莫名有些宠溺：“小乐很高兴。”

真像一个乐观的人，可变异的方向却和之前的郁维相类似，没有人形，不能说话。

乔南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但无须戳破，只在点头再次回应小乐后，转了话题：“刚刚那样，没事吗？”

小乐为什么突然袭击郁维？总不可能是闹着玩。即便是，郁维的反击也太较真了些，和现在主动帮小乐说话的态度可不太一样。

果然，郁维的笑意淡了许多，道：“刚才那样就是被香疯了。现在变异者要保持理智很难，小乐的另一项职责就是隔绝外部的香味刺激，但他自己承受的压力就非常大……”

像是赞同郁维的说法，小乐果冻皮剧烈抖动起来。

【MAD!!!】

三个感叹号，就是最好的控诉。郁维又摸了摸小乐，同时腕足变回手臂，从怀中摸出一包东西，边拆边道：“那就多给你一片药吧，你慢点吃。”

【LOVE U！！！】

荧光字再次疯狂闪烁，果冻皮上甚至长出密密麻麻无数小触须，冲着郁维拼命摇曳。乔南的目光却被郁维掏出的东西所吸引。

四四方方，手掌长宽，是洪哥车上的肉干！肉干、药……乔南眼皮一跳，不自觉拦了下郁维，带出点质问：“这东西，是从东海帮来的？”